要说黄昏,最好是夏季,而且是农村的夏季。
太阳燃烧了一大天,火苗渐渐弱了,变得柔和起来。远处的青山拖出了清幽的影子,荫蔽着晒得发蔫的庄稼、青草,看上去油油的。这些庄稼、青草也好像从午觉中睡醒了的孩子,虽然还懒得动,但那眼睛里却充满了精气神儿,风一吹,抖抖嗖嗖地,说着细碎的窃语。
河水像飘动的缎带,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金光,歌声比白天更朗了。岸边阴柔的垂柳想挽留它,送去几片阴凉。可它却像不懂风情的快乐男孩儿,只管唱着歌儿朝远方奔去,连一点恋意都没有。
西天的云彩变红了,像一块块儿旺盛的火炭儿。窜进云朵里的太阳,又给他镶上金边儿。他们也各呈其能,化作棕熊,化作骏马,化作金光洞,化作火焰山……那才真地可以称为红红火火!
村里荡起袅袅的炊烟,龙钟的老人坐在门前凉丝丝的石头上,眯缝着眼睛望着远处,是在欣赏天边的火烧云,还是盼望着从田野归来的儿孙?总之,看起来很享受。
太阳全沉下去了,山、树,都已经变得模糊。山野的边缘移动着几个模糊的身影,那是晚归的劳作者。“叭、叭”,几声清脆的鞭响激起跳动的声波,山回谷应:“哗哗哗哗——”不一会,老牛迈着沉稳的方步,山羊绵羊拥拥挤挤,陆续地回村了。牛在村头的池塘里喝一阵水,哞哞地仰头叫几声,羊们则咴咴地叫着挤进圈里。
在人们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,山里传来了鸟的叫声:“王刚哥——王刚哥——”听起来很有些孤独和伤感。它们是栖息在树上,还是伏卧在草丛里呢?偶尔有几点微光,忽上忽下,飘飘悠悠,那是萤火虫在游荡。
夏天日长夜短,当昏黄的月光照在窗纸上时,屋里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,一天的劳累在这鼾声中缓缓消散,只有微微的晚风、潺潺的流水、唧唧的虫鸣告诉暗夜:生活还在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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